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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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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勝將角落的箱子搬開,拖出下面的長桌。但那桌子是金屬制的,有點重量。她試著拉了一下,巋然不動。

趙卓犖半身靠在那廢棄的桌上,眼睛時睜時閉,一看就困頓非常。

連勝停下來,沖著他喊道:“別睡在這裏啊優秀,快點過來搭把手。”

趙卓犖晃了下腦袋,才轉身過來。一手拖住邊緣,問道:“往哪兒搬?”

連勝說:“這桌子搬門後面去。箱子搬到顯示屏前面擋一擋。”

雜物間裏東西冗雜,他們落腳的位置其實不多。在狹窄的空間裏艱難轉身,然後落位。

把桌子緊靠著門放好,兩人都有點氣喘籲籲。

之前提著的一口氣因為闖關成功散了,現在特別疲憊。身體就像是被過度消耗的機器。

他們又努力將裏面的東西理了理,為保安全,擡出雜物遮住屏幕。粗糙的掩飾過後,坐到廢棄大門的兩邊,休息片刻。

百米飛刀抽空鼓勵道:“棒棒噠!”

連勝同趙卓犖:“……”

可去他的吧!

連勝覺得自己說話了,但是又好像沒有說出口。不過無所謂了。他們頭一靠到墻上,直接闔上眼。

失血,體能消耗,加上沒有進食。說是困倦,眩暈或許更加合適一點。

百米飛刀不斷輸入指令,調出數據,聽對面沒有動靜了,試探著喊道:

“連勝?”

沒有回應。

“……”百米飛刀,“優秀弟弟?”

依舊沒有沒有回應。

“優秀員工?”

百米飛刀急急喊道:“餵餵餵!你們兩個別睡啊!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兩個現在在敵軍的老巢啊!別玩這麽騷的操作!”

信號臺現在被格倫聯合軍占領,整棟建築上下都有探測器。莫名出現在雜物間裏的熱反應肯定會被對方警覺。在這種情況下,從哪裏來,有什麽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們還沒有完成權限修改,援軍也還沒有趕到。對方要是這時候沖進來,那真是臨門一腳,功虧一簣。

如果局勢不那麽明朗,連勝兩人必須得幫忙擋一擋對方的攻勢。當然更重要的是,在這裏睡著了很危險,他們必須保持清醒。

“快喊啊,把他們叫醒!”百米飛刀說,“靠對面調了多大的音量?”

百米飛刀後面和中間聚集著一群人,聞言紛紛開始高喊。

連勝覺得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然後後面靠的墻面嗡嗡震動。

連勝不耐道:“別鬧!”

趙卓犖也小聲道:“不要再吵了……”

全身有些發冷,打了個哆嗦。瞇著眼睛見自己躺的地方有些陌生,才想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

二人意識回籠,就聽遠處光腦裏的不知名人士齊齊在喊他們的名字,神似招魂。

“別睡了兩位祖宗!這裏很危險啊!”百米飛刀說,“等回去了老板給你們訂做一張五百米長寬的大床想怎麽翻都不會側漏好不好?想當瑪麗蘇還是湯姆蘇都可以!趕緊醒一醒!”

連勝耳朵貼著墻面,仔細聽了一會兒。

格倫聯合軍的人應該是察覺了。外面應該是在拆卸,各種機器運作的聲音夾雜在一起。

這個雜貨間是某個被廢棄的角落,樓道的路應該是被堵死了的,得從其他地方進。而進入的路線跟安全防護通道連在一起,對面估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所以選擇直接從外面打通。

從距離上來看,不遠了。

連勝抹了把臉,又摸向自己的胸口,說道:“心跳特別快。”

趙卓犖:“因為睡眠不足。”

連勝:“不能睡了,睡著了就太疼了。”

肌肉還不能放松,任務還沒完成。得保持興奮的狀態。

二人又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想找個順手的武器。翻來翻去都沒什麽。最後連勝找了一個紙箱,趙卓犖抽出一根彎曲的鐵棍。

他們重新一左一右站位,互相使了個眼色。

連勝問道:“老板,你老實說,還要多久啊?”

“我……”百米飛刀看了眼進度,有些難以啟齒。畢竟這是關乎著一個地區的最高機密,數據相當覆雜。雖然他們有幾十位技工在同時解碼,但也不是一個秒秒鐘就能解決的問題。他說道:“有點棘手。你們先試著堅持堅持。”

連勝看了趙卓犖一眼。兩人此刻的眼神都沒什麽情緒。沒有憤怒,沒有緊張,也沒有畏懼。

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百米飛刀那邊緩了緩,一副正經的語氣道:“你們兩個聽著。如果真的堅持不住了,不要勉強,你們先跑。順著地圖往上跑或者往下跑都可以。我們的支援應該快來了,不要白白犧牲明白嗎?”

連勝:“你用什麽身份說的?”

百米飛刀毫不羞恥道:“你孫砸!”

兩人:“……”

百米飛刀真的是不要臉的典範了。

百米飛刀:“給個回應啊你們兩個!聽明白了沒有?服從命令聽指揮!”

“我還在叛逆期。”趙卓犖說,“而且我還不是遠征軍。”

百米飛刀:“叛什麽叛?那你就給我死守在那裏,用你的屍首見證信號收發器被修改,托夢來向我匯報!”

連勝說:“沒有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百米飛刀怒道:“你們特麽這叫中二期!”

外面轟然一聲巨響,仿佛半面墻被推倒了。連勝瞇起眼睛,高舉著自己的箱子。

“裏面的人出來!不如我們就要進去了!”一男人喊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管是樓上還是外面,我奉勸你們不要試圖反抗,否則立馬擊斃!”

“我數到三,再不出來我們將進行武力鎮壓!一!二!三——”

兩人準備著桌子被推倒,然後上手直接來一個套打,結果門從外面被拉了開來。

一張臉從門外試探性鉆了進來。

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錯愕。陷入詭異的寂靜當中。

得虧他們兩個堵了半天門,現在才知道那門不是往裏開的,而是往外拉的。

一時間很是無語。

這門的設計顯然不夠科學。

對面的士兵看清他們的模樣,沒有馬上攻擊,只是遲疑道:“學生?”

看他們傷痕累累的模樣,又是一陣驚詫。

他們是怎麽過來的?這顯然和他們預想的畫面有些出入。

連勝跟趙卓犖閃身貼在墻後,士兵往前一踹,將卡在哪裏的桌子踢翻。

兩位看起來身負重傷,已經沒有反抗餘地的學生,忽然同時暴起。一左一右,擡腳飛踹他的武器。

出招速度很快,那一腳用了他們的全力,一瞬爆發出來。

那士兵表情微變,擡手擋在胸口,卻見連勝的腳尖準備的踢在他的手腕處,武器飛了出去。

正伸手要去接,連勝足尖點地,換了一腿,又是一記回旋踢,甩在他的胸口,將人踢出門去。

連勝聽到身體內部發出一道聲音,不知道是從腰部來還是從腿部來。

連勝嘴角抽疼:“老了。”

趙卓犖立馬伸手去搶。握住槍托,手指扣向扳機。外翻的指甲被卡住,徹底掉了下來。

就聽見後面一聲尖叫,外加抽氣:“呲——啊!”

趙卓犖打了個激靈,無語的轉身看她。

連勝搖頭說:“太疼了,我替你喊的。”

趙卓犖:“……”

本來是不覺得疼的,畢竟這樣緊張的情況,腎上腺素在大量分泌。可是被她一說……他也覺得自己滲的慌。

二人重新回到門口,趙卓犖直接瞄準準備射擊。

門口那士兵臉色發黑喊道:“退開!散開!”然後半爬著要往旁邊躲。

連勝看他槍頭分明是對準對方頭部的,在要射擊的時候,又下意識的往下壓了壓。

最後槍打在對方的手部。

趙卓犖抿著唇,過去想將門帶回來。

他翻滾出去,準備拉上門身,耳邊“咻咻”子彈飛過,他又縮回了手。

那激發子彈打在了門上,又從門上反彈到了門框,然後再從門框打到墻壁,墻壁上又反彈了一次。

一通亂蹦,竟然回到他們自己那邊。擦過他們同伴的脖子。

趙卓犖嘆為觀止。

“臥靠!”對面的士兵罵了一聲,“小心點開槍!”

這邊墻面材料特殊,走道逼仄,會反彈彈路。打空的話,只會傷到自己人。

對方斜角站立,彈路不好把握。

人太多了,他們這條路又太窄了。

對面的士兵發現這槍不好使,準備用最安全的近戰。

趙卓犖一手撐住門把,擡腳飛踹。

踹出去的時候他就只這招太虛,踢腿沒有力量。果然被對方單手抓住,反甩到地上。

喉嚨一股腥甜,血直接吐了出來。

隨即他感覺脖子被勒緊,心道不妙。頭暈目眩的,最後的理智讓他主動將槍往裏一丟。然後用腳勾住門,踹了回去。

對方將他按倒,一腳踩在他的腳上。

連勝聽到一聲慘叫,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疼了。撿起之前趙卓犖丟下的鐵棍,當門閂用,卡在門把之間,將它固定。

外面的人拉了拉,發現拉不開。開始游說。

連勝擦了下鼻子,眼神有點迷離。外面趙卓犖同志有氣無力的又發出聲悶哼。

“還要多久,你直說吧。”連勝一手按在墻上,肌肉在顫抖,聲音很冷靜道:“回光返照能不能湊的?”

通訊器的另外一面,幾人聽到一點聲音,都覺得心臟被捏緊。

沒有武器,身體重傷,對抗一群訓練有素的格倫軍?

百米飛刀說:“投降了解一下?舉白旗喊口號知道嗎?”

連勝沈沈呼出兩口氣:“五分鐘?”

對面安靜片刻,才道:“可以了。”

連勝:“明白。”

這時候想喝酒。

“別動!”外面的士兵將槍口對準趙卓犖的額頭,朝裏面喊道:“開門!快點開門!”

趙卓犖額頭上全是冷汗,猛得抽氣調息,牙關打顫,此時無法開口。

士兵看著趙卓犖的臉,又恨,又有些不忍。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還是稍稍松開了手,喊道:“快點開門!不如我現在就崩了他!我們的人已經到了,你們堅持不了多久。現在投降是為你們好!想活命就開門!”

“聯盟軍已經連學生都不放過了?真是和想象的一樣喪心病狂。”對面頓了頓,又開始利誘:“你們是學生,我們不想太為難你們。怎麽過來的?能從安全防護通道進來很有實力,我們都沒想到會是學生。這麽年輕,這麽前途無量,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來我們格倫軍吧,最起碼能給你們公正的對待。”

裏面沒有動靜。

連勝將槍抱在胸口,一手按上鐵棍。

“天涯靜處無征戰,兵氣銷為日月光。”連勝擡起頭,低語道:“蒙公。佑我。”

那士兵低頭看了眼趙卓犖,說道:“你同學?夠狠啊。”

他瞇著眼睛道:“踹!”

趙卓犖知道連勝是一個足夠冷靜,會以大局為重的人。她一定可以穩住。

過了這一段就安全了。這邊的事情就結束了。

他剛準備闔上眼,可是下一秒,房門真的打開了。

模糊的光影,從他眼皮上掠過。

趙卓犖睜開眼,眼睛裏全是水霧。

而後聽到一聲槍擊聲,他整個人無意識的跟著槍聲劇烈一抖,然後隨著身後的人一起倒了下去。

沒有人想到她會這麽果斷的開槍,並且出槍速度神快。

他們甚至沒有看清連勝打中的是誰。但是趙卓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滿是血汙的,也確實分不出來了。

緊跟著耳邊又是沖^鋒^槍般的射擊聲。

那些雜亂的子彈四處亂彈,眾人裏面擡起防彈的護罩,擋在自己面前。

連勝擡起槍,又對著天花板射去。

對面人員密集,頓時中招一片。眾人開始破罵。

但好在連勝都沒有直接命中他們的要害,子彈在反彈的過程中,威力也減小,打在防彈衣上,沒有造成什麽致命傷害。

倒是殺了對面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陣型大亂。

連勝走出來,反手關上門。將沒有子彈的槍往地上一丟,看向趙卓犖的方向。

連勝無法設想,自己那一槍如果沒有射準會怎麽樣,如果趙卓犖真的因此而喪命會怎麽樣。

她知道最正確的抉擇和分析,但是卻依舊做不到理性的對待。

她一直以為,自己認真的進行每一次集訓。還適應著前線那種腥風血雨的環境。

可是,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沒能習慣。

就是因為面對的太多次的死亡,她才越來越害怕死亡。她害怕看著更多的人離去。害怕看見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在軍事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同時也無比的憎恨戰爭。

戰爭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可是它在人類歷史上又從未消失。難道是用暴力去解決事情是人類的天性嗎?

不。脆弱才是。

所有人都會那麽輕而易舉的死亡,同時又深深畏懼著死亡,所以戰爭才成了人類解決沖突最有效的方式。

如果犧牲是註定的,那麽血染滿刃,她要站在最前面。

格倫軍說:“想投降了?”

“都這麽厲害,要不要來打一架?”連勝聲音沙啞道,“我活著站在這裏,你們就不能過去。”

格倫軍怒道:“誰特麽跟你玩兒?”

他們真的很想留這位勇敢的同學一命。他們是老兵,已經看多了。尊重不分立場,不分國界。她太年輕了。

可是憐憫有一次兩次,不會有第三次。對方不領情,他們也不會太泛濫。

這一次所有人都瞄準了目標,準備就地處決。

連勝偏了下頭,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忽然像頭猛獸一樣朝著對面躥了出去,沖入左側的敵群。

這樣的空間裏,對方也不敢強行開槍。調整著位置,鎖定目標。

幾乎只是眨眼間,連勝已經靠近。就近選了一個人,反手卡住他的脖子,將人撩在地上。然後向門口翻滾,讓對方擋在自己身上。

外面的人正好清楚看見她的表情。之前止血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血順著一路流進她的脖子。滿臉猙獰,狠狠咬著後牙槽。

那士兵驚駭了一下。

他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表情。可是他不能理解,一個普通的學生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執念和意志力。

連勝餘光看見頭頂的槍口,閉上了眼。

心裏默念了一遍自己的遺願。

雖然時間還短。雖然還有遺憾。但她挺開心的。

但是不要再往這麽難的地方穿了,考試太難了。

耳邊確實響起了彈藥出膛的聲音。

聲音變得異常清晰,時間也異常緩慢。

然而,在她準備好赴死之後,卻沒有那種致死的痛覺。倒是有什麽東西順著她的手劃了過去,緊跟著數人接連悶哼到底。

連勝睜開眼一看,走道外面的墻壁盡塌,正朝著裏面散來。碎石砸在眾人身上,同時一發發透明的彈路,無規則的朝他們射來。

連勝稍稍擡起頭。

外面停著一架紅色的機甲,看上面的標識,卻並不是聯盟軍的管轄。

片刻走道便被清空了一半。

得到消息的士兵從後面不斷趕來,緊跟著墻外再次出現一臺機甲。雙方一起伸出機甲臂,臂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發射器,直接出膛。

這是救援軍?無差別攻擊的方式似乎又不大像。

連勝視線模糊,看不清楚。她放開身上的人,用手撐住,撲到趙卓犖的身上。抱住頭,給他擋著。

本來想拉旁邊那士兵也蓋到自己身上,可惜對方太沈,她實在弄不動。

正好趙卓犖身上被打中了一槍。

連勝越過身體觀察了一眼,像針管一樣,裏面帶著液體。她擡手去摸趙卓犖的脖子,還有脈搏,正常活著。

信號塔裏開始震動搖晃,似乎不少人在走道裏奔跑,各式嘈雜的聲音,將她漸漸飄遠的思緒又不斷拉回來。

連勝意識模模糊糊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久後,一道堅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城區的信號恢覆了正常,大街小巷,所有接收網絡的地方和設備,都在播報著一則消息。

“格倫聯合軍以防空洞的平民作為人質……他們偷竊了三十六區的珍貴稀有材料,正在準備撤離……主城區已經被毀,聯盟軍為了保護集體財產,共犧牲……在此聯盟軍部集體向大家表示歉意,我們現在需要大家的幫助,請大家勇敢的站出來……”

連勝發現一人從機甲上走下來,令人驚訝的,是一個看起來比她還小的少年。

少年蹲在她的旁邊,查看他們的傷情。

連勝捏住了他的手,虛弱道:“告訴百米飛刀……周師韌……”

對方一臉嚴肅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連勝:“我要在……五百米的大床上醒來……不要讓我失望。”

那少年皺眉眉頭沒想明白,將每個字重新組合了一遍,問道:“什麽?”

連勝鼓勵般的頷首,然後安心暈了過去。

連勝沒有在五百米的大床上醒來,但是她有在一艘不知道多少米的大船上醒來。

睜開眼睛,全是黑的,有點光微微透入,不知道眼睛被什麽蒙住了。

四肢不大能動,只是彈了彈手指。

“你醒了。”

連勝點了點頭。

對方給她餵了點水,連勝頓時幸福感爆棚。

為的什麽?為的就是這一口水啊!

扶她起來的人給她餵完一杯,就聽一人道:“喏。”然後又被給她餵了一杯。

第三杯的時候,連勝擡了下手,表示拒絕。對方好像松了口氣。

“你總算醒了,還好你沒事。”

連勝聽聲音,終於知道他是魯明遠。

“我們現在在去第六軍團駐守地的路上,那邊有比較完善的醫療設備。戰後重建會慢慢進行,交給其他人了。”魯明遠知道她想問什麽,幹脆先把後續說了:“采礦隊停了,三十六區管轄者在公開訴訟庭審。”

魯明遠:“哦,學生都沒什麽大問題。就是似乎受了不少刺激。……想回去的都回去了,估計有些人會放棄軍部志願吧……我不知道了。”

連勝對這些其實不在意,她有些驚恐問道:“我眼睛怎麽了?”

一出口聲音一片嘶啞。

旁邊季班說:“沒怎麽啊。”

連勝:“那包著我的眼睛幹嘛?”

“你整個腦袋都被包了。林醫生給你包的。”季班說,“林醫生說,不遮住你的臉,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解剖你腦袋重塑的欲望。”

連勝:“……”

連勝怒道:“他就是這麽對待一位聯盟英雄的?我現在已經是祖宗輩的人了。竟然都不知道長幼有序。”

林醫生的聲音忽然響起:“那這輩分可以入土了。”

連勝頓時噤聲。

太不厚道了。竟然沒人告訴她林醫生在。

林醫生翹著腿冷笑道:“看你挺得意的啊。還五百米的大床?想的挺遠。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不是更霸氣嗎?”

連勝試圖撇清自己:“是百米飛刀說的。”

林醫生:“他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連勝:“真的是他說的。優秀可以給我作證。”

林醫生:“優秀還躺著。”

“反正還能爬起來。我相信他。”連勝問,“能把我眼睛解開嗎?先讓我看看這美麗的世界。還有帥氣逼人的醫生。”

林醫生無情道:“滾。”

然後是椅子滑開,門被拉動的聲音。

房間內的人竟然整齊劃一的松了口氣。

門聲響的時候,連勝下意識的僵了一下。覺得守門的任務,對她陰影實在太大。

季班已經迫不及待的撲過去給聯盟英雄解繃帶。

連勝被他扶著坐起來,看了眼周圍。

他們現在正在飛船開辟的醫療室內。四面又用白色的簾幕隔開,但是左邊人兩個是可以看見的。一個是腦袋綁滿繃帶,目測名叫趙卓犖的生物,一個是趴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的方見塵同志。

程澤和葉步青坐在趙卓犖的旁邊,正看著她。

連勝撩開自己右邊的小簾子,小心的看了一眼,發現是一位不認識的士兵,正在休息。

她收回手,小聲問道:“他們是回二區了嗎?你們怎麽沒跟著回去?”

方見塵說:“回去燒香啊?你們又沒死,當然是跟著自己兄弟啊!”

連勝:“可是你們不用回去參加選拔賽?”

眾人:“……”

眾人表情都很詭異。難以形容的意味看著她。

三十六區淪陷這樣的大事都過去了,這貨竟然還想著一個校際的機甲選拔賽。

連勝說:“現實一點。多英雄的將軍退伍後都要考慮怎麽找飯吃,何況我們現在還連兵都不是。一切以入伍為原則而奮鬥啊。對了這次有獎金嗎?”

為什麽非要把這個殘酷的事實掰碎了灑在他們面前。

幾人低下頭,不想和她說話。

連勝看向自己的手。

程澤嘆了口氣道:“對不起。你們那麽危險,我什麽忙都沒幫上。”

季班:“林醫生說我的默示派上大用場啦。真好啊。但我沒上去。”

“別說了。”方見塵趴在旁邊的床上,說道:“你們什麽都沒做,但好歹安全回來了。我特麽什麽都沒做,還是躺著回來了。這種浪費聯盟醫療資源的羞恥感你讓我怎麽辦?”

連勝點評:“很有覺悟。”

方見塵萎靡道:“還有點羞恥心。”

連勝說:“活著就該值得高興朋友。在戰場上,不用為沒幫上別人而覺得遺憾。就以活下去為目標努力吧。那些等著你們回去的人,只要看見這個結果,就已經感謝上蒼了。”

葉步青彈道:“你都這樣對我們說了,希望你也能貪生怕死一點。”

貪生怕死也無所謂。活著才是一切。

連勝忽然想起來,問道:“救我們的人呢?”

“回去了。是援軍。”魯明遠說,“十六區……不是聯盟的十六區,是卡法人。已經回去了。”

程澤補充道:“他們是提前過來的,因為軍團的人聯系他們,你們快撐不住了。然後幾臺機甲單獨加速趕了過來。”

魯明遠:“千裏走單騎。太帥了。”

方見塵:“我覺得還是連勝更帥。”

連勝挑眉,有些驚詫的看向方見塵。還是讚同道:“我也覺得是。”

“最後一句話說五百米的大床。”方見塵說,“他給你帶到了。”

連勝:“……”

連勝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一個新的追求——一張不會側漏的大床。想想還挺不錯。

連勝一覺醒來,和眾人說了會兒話,又覺得有點困,就繼續躺下休息了。

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趙卓犖也醒了。

連勝偏頭一看,發現他多餘的繃帶拆了,但是滿額頭的冷汗。

連勝問:“幹嘛?疼?”

趙卓犖點頭。

“告訴你一個秘密。”連勝偏過頭小聲道,“我也疼。”

趙卓犖:“……”

他覺得自己要哭了。

報應總是要來的。就是早和晚。

麻醉的效果一去,他們受傷的地方開始成倍反噬。兩人前後都有傷,怎麽躺都是種煎熬。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終於到了地方。

有人過來,推著他們下去。然後上了醫療車,又送到了醫院。

第六軍團管轄的地方,也就是百米飛刀所在的地方。

連勝沒有時間出去觀賞這一區,只能呆在醫院裏。趙卓犖同志跟她同病相憐。

趙卓犖傷得比較重,但是主要集中在手腳和脊背。連勝傷得比較全,基本遍布全身每塊肌肉。還要腰腹側的韌帶和頭部的撞傷。脖子上緊貼著動脈的傷口。

沒人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但能屢屢跟死神擦肩而過也是非常強悍。主治醫生嘖嘖稱奇。

每天都會有人過來看他們。軍部輪休的士兵,以及魯明遠等人,還有醫院的護士姐姐和醫生哥哥。

他們給連勝和趙卓犖削蘋果,餵飯,讀新聞,講笑話。可謂待遇極佳。

百米飛刀很忙,畢竟三十六區救援是第六軍團和第三軍團負責的。三十六區,有一群等著安置的災民,畢竟房屋都被拆了。聯盟中心區,還有一群等著要說法的民眾。關於三十六區的後期建設,礦區制度安排,領導人安排,還有監管準度。各個制度都得做報告。錢的問題,人力的問題,人才引進的問題,總之亂成一鍋粥。

所謂送佛送到西,他們既然管打了就得管治。

一個城市建設是那麽覆雜,他們現在幾乎是從零開始。

但連勝覺得不必畏懼從零開始,只要走的方向是正確的,那麽總是在前進的。而三十六區原本的一團汙泥,洗刷了也挺好。

沒有什麽比戰爭更可怕,他們已經渡過了那一段黑暗。

希望在新的開始上,人民可以重新擁有希望。團結,向上。

因為希望就是光明。

過了幾天之後,百米飛刀終於抽出空來看他們。

拿著一束代表第六軍團集體敬意的花束,敲響她病房的大門。

百米飛刀坐在她床前,跟她說道:“我已經給你向學校請假了,林上校那邊你報過平安了沒有?”

連勝:“報了。”這都過去多久了。

百米飛刀拿過一個蘋果,用心的削起來:“這一次打的很漂亮,你們兩個居功至偉啊。軍部上下對你們一片誇讚,覺得你們大有前途。現在媒體的風向都被兩位英雄拉走了,很好很好。”

百米飛刀說:“但是你不是軍部編制,暫時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提升獎勵。你的個人信息,我們不能給你公開。獎勵和榮譽對外都是匿名的,希望你能理解。”

連勝點頭:“理解理解。”

百米飛刀:“這段時間,三十六區鬧的……唉軍部窮啊你懂的。獎金實在摳不出來,而且我想你也不缺錢。希望你再理解理解。”

連勝繼續點頭:“我都能理解。”

百米飛刀很欣慰,拍拍她的腦袋道:“連勝你太聽話了,老板愛你。是這樣我給你爭取了一下,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選擇服役遠征軍。你們這一次的英勇舉動,我們會在你們服役以後,用比較委婉的手段獎勵給你們。你懂的,不虧。二是回學校,畢竟你學的是指揮系。你想進科研院啊還是想混政啊,這些比較安全的位置,第六軍團會跟他們交涉,可以幫你安排一下。”

他頓了一下,說道:“當然你媽媽比較希望你選第二種。她很擔心你。反正你自己做決定。”

“這些我都可以理解,我們再說。”連勝擡起一手,讓他先停:“我就想問,我和優秀的五百米大床……”

百米飛刀一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的表情:“成天想什麽呢看的什麽書呢?睡那麽大的床幹什麽?帶你去玩個蹦蹦床得償所願一下就算了。”

連勝:“……”

可滾遠吧。

百米飛刀跟連勝交涉完畢,就出了病房,去隔壁找趙卓犖。

這一屆學生素質就是高啊。像他吧,榮譽可以撇開,獎金總是要的。畢竟命差點搭上了,不讓軍部出出血,不會知道他的珍貴。

下次要用,才會把人捧在手心。

誰還不是小公舉咋滴!

聽說你們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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